三昏

vb:肉吚不吃肉

大海

【程兵✖️潘大海】 尘埃落定后程兵亲手做的一顿饭 



潘大海之所以叫“大海”,就是因为海边生、海边长、从小被浪追着打屁股。


他倒是向往成为真正的大海,至少可以倚靠时间日复一日地冲刷礁石缝隙间的痕迹,移平砾滩、推翻沙堤,与海风斡旋在一起。

或许只有这样,“王大勇”这个名字才会幻化成海面上一触即碎的泡沫,而不是昼夜翻涌、起伏沉降的海潮。


王大勇落网之后,潘大海始终沉默不语。他鲜少主动与旁人提起来这些年追查4·12案的艰辛,也极少参与旧同事们的庆功宴,他仿佛变成了十三年前刚出狱的程兵,沉默寡言、不愿意与任何人产生联系。 



“喂?你人呢?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这么大个人了玩儿什么消失”

“我告诉你啊潘大海,这个案子已经结了,就高高兴兴乐乐呵呵的。像七叔说过的那样,好好过日子、好好生活!”

潘大海听着电话里熙熙攘攘的背景音里传出来程兵扯着嗓子的喊声,猜他又回了宁州。


“你回来了?”


“是啊,我正跟他们聚呢,石头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诶你要不…算了,你等着吧,我吃完晚上就去看你”

程兵快速挂了电话,潘大海听得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催他入座的声音。


程兵的一通电话沸腾翻滚如火上烧开的汤锅,热腾腾的蒸汽也氤湿了潘大海的眼睛。


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些旧人的消息了,与他们再次见面所产生的联系仿佛随时会将自己拉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十三年里。他一点点的改掉老旧的毛病,学习如何使用高科技来追踪蛛丝马迹,学习如何管理协调更庞大的团队,学习如何像程兵一样带着满身的倔强把自己摔的遍体鳞伤,跌倒了拍拍灰又爬起来,然后继续保持缄默。

潘大海把自己活成了另一个程兵,他开始尝试着把自己从狭窄孤僻的角落里解放出来。他觉得自己如同退潮时被海水遗落的沧海沙砾,有时会渴望再次回到曾经的海水里。


可惜海水始终流动,奔涌向前、一望无际。






潘大海挂了电话便开始归整手里剩下的活儿,提前赶完工作便去接程兵来家里。



“老潘,你这家怎么一股子霉味儿啊?”

“你多久没回家了?这家里也不打扫打扫,你看看,这冰箱里的牛奶都过期两个月了”


“我给你开窗户通通风啊”

“要不说呢,你是驴粪蛋子挂白霜,外光里不光。”


程兵一进屋便把买好的菜和酒放在桌子上,脱了外套撸起袖子开始帮着潘大海收拾眼前杂乱的房屋。这个家里除了一股下水道返潮的霉味儿,便是薄薄的一层积灰。潘大海当支队长的这些年里,有不少时光依然是在单位宿舍渡过的。

偶尔开大会的时候,潘大海也忍不住会提那么一两句“当年”。“当年我们蹲守,连着三天不睡觉都是有的”,“现在科技发达了,当年那种没日没夜不着家的日子,少了一些”。

手头案子多起来的时候,连回家洗澡的功夫都没有,有时候他甚至忘了,自己也近知天命的年纪了。



“行了,别废话了,叫外卖吧”

“送上门吃多舒服啊,我这都好久没开灶了” 

潘大海拽着程兵坐下,把他唠叨个没完的嘴用一颗苹果堵住。

“你要是饿了,先吃这个垫垫,我这儿不远有家烤串做的不错。我给他打个电话,半个小时就能送来”


程兵把苹果咬得脆生生的,朝着潘大海摆手。


“得了吧,我买这么多菜,就是为了给你好好做顿饭吃,你瞅你瘦的”


程兵顺势把咬了一大口的苹果塞进潘大海的手里,拎着桌子上的几个塑料袋进了厨房。潘大海看着程兵背对着自己稔熟的把食材装进沥水篮里,撸起袖子开始一样样的清洗,抬起手沿着程兵咬过的纹路咬了一口苹果。


「真甜」


潘大海心想。

也许是当刑//J这么多年的敏锐,也许是出于对程兵的了解,他下意识地猜到这是东面早市上卖得农户自己种的苹果。



“你早晨..还去早市了啊”



“嗯,早晨跟着老廖两口子去早市看了看,买了点新鲜的菜晚上来给你做顿饭”

“诶?行啊你 老潘,怎么猜到的?”



“这苹果好长时间没吃过了,就那家是这个味儿”



“那是你太忙,你要是有时间啊,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以后想吃自己买啊!要不你就给我钱,我替你跑跑腿,跑腿费收你个十块八块不过分吧”

潘大海站程兵的身后翻了个白眼,却很快在背阴里暗淡了下来,他伸手帮程兵切菜,苹果甜中带着些微酸,皮薄而有韧性,果肉脆爽、汁水丰盈。他低着头舔了舔嘴角,尚有一丝将要凝固的酸甜触感。



程兵的手艺极佳,这些年奔波在外,吃饱了不想家。
“尝尝,这辣椒炒肉我记得以前可是你的最爱”

程兵递了双筷子给他,天花板上暖黄色的吊顶灯光融进程兵的眼睛里,从眼底折射出一层清洌。


潘大海看着程兵微醺后蒙上一层雾的眼睛,觉得自己仿佛此时此刻再一次置身于岁暮寒天的东北。炭火上架着的铜锅翻滚出葱姜煮沸的香气,烟熏后的热浪时不时蹿进眼睛里。澡堂子里蒸腾的雾气缓慢地沁入毛孔,也一次又一次的洇湿眼眶。他也曾在恍惚间看到程兵口中的王大勇正在两人的对面,脸上搭着一条烫毛巾,仰着脖子等待被俘获。潘大海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池子里,鼻腔在水中吐气时产生的气泡翻滚着闯进耳膜,产生巨大的轰鸣。


“老潘,不至于啊,你说这王大勇没抓着,你再泡个澡扎池子里把自己淹死了”

程兵把潘大海从池子里捞出来,才看到他因闭气太久,耳廓和面颊上短暂得染上了一层闷红。他看到潘大海胸口上的一道疤,骤然想起二十年前俩人在一起办案时候的场景。


“也是,你水性好,哪儿能淹死啊,最多就是喝几口水把自己撑死”

“诶你记得吧?92年咱俩一块儿抓那个倒车团伙,有一个人逼急了一猛子跳进河里,那可是寒冬腊月的水啊,你就那样赤手空拳的往里跳,我跟你屁股后头也往里跳,那时候我怎么不觉得冷呢?”


“我就记得那人在水里突然掏出那么长的一把刀,你一把就把我推开了,胸口挨了这么长一道”


程兵靠在池边比划着潘大海胸口伤疤的长度,潘大海没说话,只是仰着头大口的喘息。氤氲的蒸汽滚汤浇雪一般缓慢地扩张潘大海浑身的血管,令他感到头晕目眩。





潘大海恍惚间回过神,看着眼前正在用筷子从西红柿炒鸡蛋里挑来挑去的程兵。他忽然间看到了那个曾经把自己活成了王大勇的程兵,也恍惚间看到了活成了程兵的自己。


“嘛呢,那里又没骨头” 

潘大海把程兵的手挪开,撑着脑袋给两人的酒杯里续了新酒。



“老潘,这里有刺儿,我帮你拔了”

程兵夹起来一筷子葱花举在眼前晃了晃,郑重的扔在了桌角。


“你不爱吃葱花,我专门切成大块的,我这是帮你挑出来.. 就跟这根刺儿一样,我帮你拔了”


程兵用筷子尾端抵着自己的胸口,他看着潘大海那双游隼一样锐利得眼睛在酒精的催化下逐渐眯成一条缝,变得讳莫如深。潘大海记得在审讯王大勇的那一天,程兵清晰的记着王大勇喜欢的香烟牌子和生活习性,却没想到这些年自己的习惯和喜好也被程兵印在脑子里。





两个人在酒精的操控下笨拙地收拾了碗筷,跌坐在沙发上。


“老潘… 你不用谢我啊,抓到王大勇是把我们所有人心里的那块石头砸碎了、落地了”

“不是咱们任何人的孤军奋战”


“这些年..你辛苦了”

程兵伸手拍了拍潘大海的腿根儿,喝醉酒之后灼热的体温从程兵的掌心传到潘大海的身体里。



“你喝多了吧,谢你什么?”

“我最多!……就是谢谢你认真贯彻落实J民一家亲”

潘大海把程兵的掌心反扣过来,握着他的手掌隔绝手心传导的温度。





“老潘..你老了啊”



程兵借着窗外透过的晦暗光线看着潘大海,看到他两鬓攀沿而上的青白发茬,在熄了灯的黑暗里吐露着许多年苍白而空耗的光阴。


潘大海把程兵的手推开,他便又搭过来。


潘大海听得到耳边传来落潮的声音,海浪裹挟着岸边粗细不一的砂砾,吞吐出柔软绵密的泡沫。他感受到程兵酒后粗重的喘息伴随着呼出的热气贴着的面颊流淌而过,如同月光下翻滚的潮汐。




“有空你得上苗苗那儿染染头,你看我这,染的不错吧”


“到底是显得比你年轻”  


 程兵笑着看他把自己的手从腿上甩开,听见他醉醺醺的骂了一句: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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